兄弟
缪崇群
①从沙滩散步归来,天已经朦胧得快要黑了。弯着腰走上石坡时,迎面遇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,怀里抱着一个婴儿,正在向下走,好像要去江边找谁有什么事。
②他的身子本来不高,那个细长的被包裹着的婴儿,差不多已经拖过了他的小腿,将近拖到地面,使他走起路来很不方便。
③他们头并齐着,两张小脸紧偎着,小嘴对小嘴。这无限的无名的亲爱的情态,突然感动了我,使我停了脚步回转头来望着他:想用我微湿的眼光去护送他,用我的微弱的心灵去拥抱他,连他怀里所拥抱着的那个婴儿。这幼小者的影子,似乎没有移动多久,怅望了江边一刻,又转身回来了。
④我正希望他们回来呢,我在等候着他们。
⑤“他是你的小弟弟?”当我和他并肩走着的时候,我问了。
⑥“是的。”
⑦“他还吃奶吗?”
⑧他不懂我的话,不能回答。
⑨“他还吃‘蜜蜜’不?”改说四川方言之后,他明白了,连忙接下去:
⑩“吃的。没有‘蜜蜜’吃,只能喂他米羹羹。”
⑪ 我们对话的时候,那个婴儿的一双大眼睛也圆溜溜地注视着我,好像他已经懂事了,但他却没有声气可以说出他的苦处和不幸来。
⑫这短短的问答,立刻使我懊悔它是多余的。看着他们这样瘦小,这样微弱,难道我还不认识他们定然是一个贫困人家的孩子吗!贫困使他们微弱,使他们瘦小,使他们轻若飞蓬,贱如泥淖;使他们生存在世界上,也如同一些幽灵的影子,是仅仅摇晃着移离着的影子……
⑬然而,这没有饱饭吃的小的孩子,和这个甚至于没有米汤可以代乳喂的更小的生命,他们却有着力量紧紧抱在一起,小小的脸嘴亲亲偎在一起,他们的灵魂并不欠缺什么东西,甚至于比我们大人先生流露着更多的,更纯真的爱。
⑭我想把他俩都抱在我自己的怀里,又举起他们;我愿意做贫困的人们的兄弟。
(选自《缪崇群散文选集》,有改动)(1)如何理解文章标题“兄弟”的含义?
(2)文中两次写俩兄弟紧紧抱在一起时的情形,在内容和结构上有什么作用?
(3)结合语境,品味画线句子,分析其表达效果。
①我正希望他们回来呢,我在等候着他们。
②贫困使他们微弱,使他们瘦小,使他们轻若飞蓬,贱如泥淖。
(4)“我”为什么愿意做贫困的人们的兄弟?这样结尾有何妙处?